玛嘉烈手握木制剑枪,穿着全套防具,集中精神与面前的男人对峙。
一柄木剑在他手中轻轻摇晃,似乎全无敌意,然而玛嘉烈知道,只要自己有一丝松懈,木剑就会绕过剑枪,在她脑袋上轻轻点上一下。
借助剑枪的长度优势,玛嘉烈不断试探着。就如往常一样,对方很快卖了个破绽给她,而她抓住这个机会,将剑枪捅了出去。
“做得不错,玛嘉烈。”斯尼茨·临光故作不支摔倒在地,躺在地上笑着给女儿比了个大拇指。
“父亲......”
从习武开始,玛嘉烈很少在对战中命中过父亲。
陈澈那样对战,是因为他擅长的地方便是武艺与源石技艺的结合,真的就如同艺术一般,环环相扣,遍布杀机。
她只能在陈澈与父亲的战斗中看到他的技艺,因为每次她和陈澈比试时,他都不用自己最拿手的影刺。
她和父亲的战斗,没有源石技艺的比拼,而是纯粹武艺的比斗。
可这次......
“我,做到了吗?”
“是的,你成功了,玛嘉烈。”
“现在能把我扶起来了吗?”
“好、好的,很抱歉,父亲。”玛嘉烈急忙放下剑枪,双手握住父亲一只手,用尽全力把他从地板上拉起。
“好样的小马驹,现在你父亲也不是你的对手了。”
玛嘉烈的母亲约兰塔带着尚在襁褓中的玛莉娅出现在了训练场入口。
“哈哈哈,你可真该看看她刺出那一枪的气势。”
斯尼茨的目光不善地瞥了一眼陈澈,最后还是哼了一声。
“还有陈澈,也很棒。”
【日常的训练,日常的生活】
【时间就像是流水一般过去,而几个月后,一个稀松平常的日子】
训练结束后,看着玛嘉烈和佐菲娅挽着手朝着宅子里跑去,斯尼茨拄着木剑,凝视着她们的背影。
陈澈重新将装备打包好,站到了斯尼茨身旁,轻声道:
“叔叔,叫我留下有什么事情吗?”
斯尼茨瞥了陈澈一眼,拄着剑,无视约兰塔的禁令,在临光家的庄园内点了一根烟。
长长吐出一口气。
“陈澈,你们之间很难有结果的。”
陈澈眼神动了动,平静道:
“我知道。”
斯尼茨好笑地摇了摇头:
“你知道,但是你还是给了玛嘉烈和佐菲娅这个机会。”
陈澈沉默了一下,缓缓吐出一口气。
“嗯,可能确实是有些不甘心吧。别人能享受的幸福生活,但是这天生来的罪,就这样阻断了我的而幸福之路吗?”
斯尼茨笑了起来,拍了拍陈澈的肩膀。
“好小子!叔叔年轻时候也是青年俊杰,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。”
“但是,你小子我也了解,你碰都不会碰她们一下,对吗?”
陈澈叹了口气:“是啊,要不然按照她们的情况,估计成年当天就要成为矿石病患者。”
斯尼茨哈哈大笑:
“臭小子,泡人家女儿还当着人家父亲的面说,真是胆大啊!”
“您说笑了。”陈澈也笑了起来。
两个男人笑了一会儿,都有些笑累了。
陈澈长大得很早,妈妈离开的那晚他就长大了。
“你们的事,我们以后可能管不了了。父亲他可能也很纠结吧。矿石病,唉······”
陈澈看着斯尼茨吐出了一个烟圈,平静道:
“你们也要走了吗?”
“嗯,或许我们离别的场景就和当年一样啊。”斯尼茨笑了笑,“那天晚上,你就在窗户那看着呢,别以为叔叔没发现。”
“我也没想过能逃过你们的眼睛。”陈澈也笑了起来,“不过,玛嘉烈可能会哭很久很久,毕竟我那天晚上也哭了很长时间。”
斯尼茨挑了挑眉毛:“打个赌?我相信我的女儿不会哭的。”
“赌注是什么?”陈澈笑了起来。
“玛嘉烈哭了的话,那就把这个给她。”斯尼茨递给陈澈一个信封,“商业联合会的介绍信,她以后可以去当一个竞技骑士。起码成为长骑后,临光家依然还有未来。”
陈澈着手里的信封。
“那要是没哭呢?”
“找个机会,把这个给她。”斯尼茨又掏出一个信封,“去监正会,去当征战骑士,去战场。那里才是真正骑士诞生的地方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陈澈接过信封,都塞进怀里。
陈澈迎着斯尼茨的目光,笑了笑:
“那不如我再加点赌注?”
斯尼茨的烟从鼻孔里喷出:“哦?”
“无论结果怎样,”陈澈抽过斯尼茨手里抽了大半的烟,想了又想还是没叼进嘴里,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,“在我因为矿石病发作死掉之前,我会保护她的。”
斯尼茨笑了起来:“够爷们儿,行!”
两个男人相视着笑出了声,陈澈举手:
“阿姨,叔叔他又抽烟!”
······
“母亲,您怎么也来了?”
现在是深夜,可玛嘉烈发现,母亲穿戴整齐,背着一个行囊,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。
“快到时间了,斯尼茨,赶紧准备一下吧。”
“好,给我五分钟。”
父亲脱下训练防具,露出了内里的甲胄。
“父亲,母亲,你们要去哪里?”
“抱歉,孩子,我们不能说。”
“就当是爸爸妈妈要去北边给你买些土特产吧。”
“你们、你们要出去很久吗?”
“是啊......”玛嘉烈的父亲沉思了片刻,“可能要花上一点时间。”
“所以,我们能请玛嘉烈做些事情吗?”
“您说,母亲,只要能做到我一定会做的!”
“首先......”母亲蹲下身子,双手递过正在熟睡的玛莉娅,“妹妹和爷爷就拜托你照顾了。”
此时的玛莉娅并不沉重,但当玛嘉烈抱住她的时候,还是十分小心,生怕妹妹从自己的臂弯里掉下去。
“以后在武艺上有问题可以找你叔叔,他经验可比你爸爸要丰富多了。”
“好的,父亲......”
......
“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?”
“差不多了。”
咚咚咚——
有人敲响了家门。
每一下,都敲在玛嘉烈心头,让她感到恐惧。
她的父母要离开了。
父亲背起剑枪,母亲备好弓弩,玛嘉烈跟着两人向门口走去。
打开房门,两位身着银甲的征战骑士站在门前。
在玛嘉烈眼中,就像是两只食人的怪兽。
“斯尼茨阁下,约兰塔阁下,我们奉命接送两位离开大骑士领。”
父亲和母亲低声应和,随后回头转向玛嘉烈。
斯尼茨紧紧抱了抱玛嘉烈和玛莉娅。
约兰塔在两人的脸颊下留下了重重一吻。
随后,玛嘉烈站在门前,目送着双亲越行越远。
她一首在期待,期待父母能够突然回头,告诉她这只是一场恶作剧。
期待在门外目送父母离开的叔叔能够把两个人重新带回温暖的家里。
她甚至期待楼上养病的爷爷能够冲下来,把两个不听话的征战骑士给撵走。
她的期待落空了。
她的骄傲,她的太阳,在大骑士领的边缘缓缓消失,再也寻不着踪迹。
玛嘉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。
她唯一能做的,只有关上家门,紧紧抱住怀中的妹妹。
仅此而己。
······
仅此而己?
咚咚咚,是谁在敲门呀?
“咚咚咚,信使小马来报信啦!”
玛嘉烈抱着妹妹的手颤抖着,她的心也在颤抖着。
玛嘉烈打开了门,而门外手电筒的灯光,此时就如同真正的阳光一般照在了心间。
佐菲娅穿着一身邮差装,不断摆弄着手里的信件,一脸苦恼:
“哎呀呀,到底哪个信件是给这家的玛嘉烈小朋友的呢?”
佐菲娅骑着的,被她强制当了邮差坐骑的陈澈脸皱巴得跟苦瓜一样,但还是念着台词:
“看看玛嘉烈小朋友哭了没有喔,这样就能确定哪一份信件是她的了。”
“这样啊!”佐菲娅的眼睛亮晶晶的,把手电筒的光打到玛嘉烈身上。
“玛嘉烈小朋友!你是不是哭啦?”
玛嘉烈的心里被突如其来的感动填满,本来心里只是空荡荡的,什么也没有,自然也流不出眼泪。
但是,现在心里满满的,多出来的,自然就变成眼泪啦。
只是两位小伙伴现在的样子实在好笑,令她现在的表情十分古怪,又哭又笑。
“你们······怎么这样!”
“太卑鄙了,真是太卑鄙了,偏偏要趁着这种时候······”玛嘉烈的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,却又笑得明媚。
怀中的玛莉娅嘴里吃进去了姐姐的眼泪,本来在熟睡中的,小脸顿时拧巴了起来。
这水味儿怎么这么奇怪呢?
佐菲娅从陈澈身上站起,而陈澈也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,和佐菲娅一同站在玛嘉烈面前。
陈澈笑得阳光:
“我的妈妈也去了很远的地方呢。”
“不过,没关系,我们都在这里,我们一首在这里。”
“玛嘉烈,不如我们······以后一起去找妈妈?”
玛嘉烈注视着陈澈和佐菲娅,用力地点点头:
“嗯!我们一起找妈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