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鸟尽，良弓藏，狡兔死，走狗烹。
若是说之前的大唐水师，可以借由对付高句丽，不断扩张。
如今的他们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借口了。
如今的水师衙门迫切需要找到一个新的飞鸟，最好是一群杀不尽的飞鸟，这样一来水师就永远不用担心被雪藏、裁撤了。
而之前杜荷往邪马台探索的事，则是让长孙冲等人眼前一亮。
邪马台这国家没什么，死了就死了。
关键是杜荷发现了一片近乎取之不尽，用之不竭的‘鸟群’啊！
不错，天子是承诺过，只要水师能够远洋万里，打通去大秦的航道，就一直对水师持续投入。
可那毕竟离得太远，就是长孙冲和刘仁轨两人也没有足够的信心，拍着胸脯说自己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。
要知道，在李恪登基前，大唐的水师，最多也就是在近海巡视罢了，往高句丽进攻，就已经是他们想象力的极限了。
固然，只要打通了往记载中的大秦的商路，水师上下就能骄傲的对满朝文武说，我们水师不是赔钱货，更不是没有用处。
可谁知道那要到什么时候了？
如今的大唐水师，顶多就是摸索清楚了齐鲁到高句丽这片海域的情况，往岭南走的时候，都是小心翼翼的靠着海岸。
更何况，齐鲁和高句丽之间的乌湖海能和更南方那广阔的海域相比吗？
它这里一向是风平浪静的，就算只是江河里的楼船，也可以在这里航行。
单单是摸清到岭南的航线有多少暗礁，恐怕都要一两年，至于南洋，说不定再加两年，真正等水师找到大秦的时候，恐怕都要十年以上了。
而且中间必须持续不断的投入，沿途的岛屿总是要建补给点的吧？要不然水师怎么跑那么远？
有这十年，万一在这中间天子的耐心被消磨干净了呢？
万一朝中因为对水师的投入太高，不停攻讦，天子被迫停下远航的事呢？
投入到骑兵和步兵中的钱粮，是能看出来军容的变化的，而且大唐接下来的时间里不会缺乏战斗。
可水师的钱投到舰队上，不懂行的人怎么会知道呢？
更何况，真要有十年，有像水师这般大的投入，说不定大唐的军队都已经从陆地打到大秦了。
一想到这样的结果，长孙冲就有些头皮发麻。
他对大唐军队的战斗力是极为有信心的，这事他感觉很有可能发生。
所以，如今的当务之急，就是为水师找到财源，还是非水师不可的财源。
单单是捞近海的鱼，已经不行了。
而放眼望去，还有哪里比杜荷他们发现的那处鲸鱼海更为合适的？
鲸鱼的价值，不会有谁比他们水师的人更了解了，只是之前苦于找不到鲸鱼，想要猎鲸只能靠运气。
如今，一大片将近无穷无尽的鲸鱼，放在水师的面前，他们怎么可能不心动？
更别说，这正是将水师上下拧成一条心的好机会。
之前水师成立到现在，只打了一场和高句丽的海战，眼看微辣就不会再有海战了。
大家都要老老实实的熬资历，这让水师里的少壮派怎么能忍？
他们在水师是希望立功的，而不是每天和各种公文打交道，顶多就是处理下迁民的事情。
甚至有些水师的官员们，压根没出过海，没有机会啊！
若是继续这么下去，恐怕都不需要天子断了对水师的投入，水师自己就日渐堕落，从此坠入深渊了。
长孙冲和刘仁轨还是有心气的，绝对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变成这般模样。
所以，大唐水师必须要有一种制度，能够让水师上下齐心协力，不断向上的制度。
激发人们心里的干劲，鼓励他们开拓，让每一个水手，每一个水师士卒都找到自身价值的制度。
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，结合杜荷发现的鲸鱼群，长孙冲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，就是商君的‘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’！
但一开始的时候，他也很是犹豫，毕竟大秦亡了这么多年，一直被人们批斗，拿出来‘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’的商君，评价也没高到哪去。
谁能知道天子和百官们对这样的东西，究竟是什么看法呢？
只是看着杜荷借着水师的船，在鲸海上耀武扬威，长孙冲实在忍不住了。
硬着头皮写下了这么一份变种的商君耕战之策的制度，交给长安的天子。
索性，天子并没有批评他，反而对这样的制度很感兴趣，鼓励他在水师中实施。
为此，长孙冲已经谋划了半年，先弄出来专业的捕鲸船，然后才向天资请求派人，专督捕鲸一事。
至于将要交付给杜荷的捕鲸舰队，就成了长孙冲的试验品。
他想要看看，这样的制度在水师有没有生存空间，有没有活力。
长孙冲冲着众人一笑，站起身子拉开一旁屏风上的一块幕布，屏风上钉的那张白布就漏出来了。
“你们看看，这些也是我向陛下请求后，打算在水师中暂行的条例，你们这些捕鲸使者们也有份。”
长孙冲的语气激昂，充满了鼓动性。
“商君能分给士卒田宅，水师给不了，但水师能给大家捕鲸的红利！”
屏风挂着的白布上，写的正是大唐的十二转勋爵。
这本来是授予一般士卒们的，如今长孙冲告诉他们这些文士，他们也有份。
虽然十二转勋对有些人来说，可能不算什么，但在一些寒门士子看来已经很有吸引力了。
更重要的是，长孙冲已经写明了，若是能积满十二转勋，可以换取捕鲸资格，亦或者拿到爵位！
这就是另一个概念了！
别说文士们，就不渴望爵位，有一个爵位那就是光宗耀祖的事了！
激动的他们，开始仔细观察评判的标准，他们都不是很关注十二转勋，只关注爵位，目光直接放到最低等的县男上。
毕竟勋位他们自觉都是能达到的，谁还不是从一大堆士子中杀出来的了，这点骄傲还是有的。
只是一看爵位的要求，他们也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捕鱼一万石，这是最低标准，还需要有其他的一些功勋。
可单单是这一万石，就让他们感到很震惊了。
这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，唐时的一石相当于现在的11公斤，万石就相当于今天的110吨！
若是放到今天看，可能算不了什么，毕竟捕鱼业极为发达，各种器械都充足的很。
可是在大唐，唯一上档次的捕鲸船，也都是刚设计好的，虽然看上去很厉害，但对一天能捕多少鲸鱼，长孙冲他们心里也没有底。
